老狄的豆腐坊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2008-03-02 Sun

狄版西游记之莫高窟、月牙泉、鸣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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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故我在打来电话叫起,昨晚我已向她解释过那要小姐的话不过是个玩笑。大鹰晚上睡觉时的呼噜如雷贯耳(2006年8月5日的箭扣之行,我才知道诗书的呼噜更是无人能比),清早起来,一边洗漱一边哼着小曲儿。
老龚在敦煌的朋友小韩来陪我们,还有老龚一家人同行。司机周师傅是陕西汉中人,在酒泉安了家。小韩说,敦煌现在的居民都是清雍正年间移民的后代。
早饭后驱车很快出了市区,在绿树成荫的313国道上行驶一段后右转,两旁又是茫茫戈壁,约半小时后抵达莫高窟。这里左侧是三危山,右侧岩壁上的洞窟空空荡荡,小韩说,那是莫高窟的下窟,是古代建窟工匠们的住处。后来听导游说,那是僧人们修行的场所,也许工匠本身就是僧人。
莫高窟果然游人爆满,一派热火朝天的喧闹景象。大门前有6幅捐资修缮莫高窟超过1千万元人民币的名人画像,让人感到很不舒服的是,其中五个是日本人,只有一位是我们的同胞。日本人中有池田大作,中国人是香港的富豪邵逸夫。按说捐资一事本为善举,应当感谢人家才是。可一想到这些日本人的先辈盗走了那么多莫高窟的珍宝,今天他们出的这点钱又何能抵其万一?!也许,我这就是狭隘的民族主义吧。
莫高窟的山体是砂石岩结构,现在游人所见的洞窟外面实际是为了保护古迹而覆盖了一层仿砂石岩的混凝土,整个工程是1963年周总理恩来批准拨款130万元人民币,由建筑大师梁思成设计的。每个洞窟都有一扇棕色铝合金大门,那是用了邵逸夫的善款。排队进入莫高窟,跟着导游小姐,首先参观的便是著名的17号窟。
百年前一个平常的早晨,看守莫高窟的道士王圆箓在清理17号窟中的积沙时,发现了甬道右壁一个隐藏的洞穴,这就是藏经洞。谁也没有料到,王道士无意中发现的这个小洞穴却是开启了一扇轰动世界的大门。从此,莫高窟不再默默无闻,探险家、官吏、文人墨客纷至沓来,莫高窟的珍宝流失,对莫高窟的研究也逐渐成为一门国际显学 — 敦煌学。
走进石窟,借着手电微弱的亮光,我看见藏经洞内空空如也,数万卷的敦煌遗书已不见踪迹,只有一尊老僧的坐像独守清冷的洞窟。那些经卷哪里去了?被斯坦因拿走了,被伯希和拿走了,被奥勃鲁切夫、柯药洛夫、桔瑞超、吉川小一郎一干人拿走了,被晚清的贪官污吏拿走了,还有许多散落于民间,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收藏在我们自己的博物馆里。王道士有罪,他把极珍贵的国宝以极低的价格拱手卖给了外国人,罪该坐牢杀头;王道士无奈,他去恳求官府来保护这些经卷,可官府对此却置之不理,以各种理由推脱搪塞。1900年时的清政府,正是内外交困,连老佛爷都被洋人吓得逃离京城了,哪儿还有心思来管这些闲事。只有斯坦因是个行家,肯为这些破纸片而掏腰包。王道士不是圣人,他又能做何选择。王道士要那钱可不是来挥霍啊,他是要对莫高窟进行他认为合适的装修。斯坦因是何许人?他是个探险家,是个执着追求事业的学者。他把大量的敦煌经卷运到英国,引起了全世界的关注,掀起了敦煌学的热潮,这是他在文化上的贡献。可他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强盗,是个盗运走私中国文物,严重伤害中国人感情的罪犯。那些经卷斯坦因可没有白白拿走,他是付了雪花银的,并且所有在国外的经卷,都收藏于国家级博物馆内,得到了很好的保护。可难道因此就能够洗刷斯坦因们的罪名吗?强盗就是强盗!
当年,王道士住过的三清宫就在17号窟的对面。我站在门前,只想哭。
出了17号窟,接着进入335号窟。窟中的主佛释迦经过清代重塑,双目无神。衣纹镏金,俨然人间帝王形象。其余塑像保持了唐代风格,一旁侍立的阿难满脸苦像,颇似林彪。洞中有《维摩诘经变图》,“天女散花”源于此图。导游说唐代诗人王维最推崇维摩诘,人称其为王摩诘。洞中另一处壁画于1924年被美国人华尔纳粘走一块。华尔纳成功进行了粘揭壁画的试验,先后粘走26块敦煌壁画。斯坦因盗运敦煌遗书,还要花些银两,编个故事来哄骗王道士,华尔纳就根本是肆无忌惮,赤裸裸地盗窃抢劫。
428号窟中的北周壁画,人物肤色皆呈棕黑,白鼻白眼。据说这壁画上的人体原是肉色,但因颜料中含铅,日久褪色,就呈现出现在的模样。绘画时,为突出人物脸部的高光部位,故意将五官涂成白色。454号窟俗称“娘娘殿”。曾经关押过白俄囚徒,因他们在洞中烧火做饭,致使洞窟严重损坏。洞壁上,有曾在敦煌地区显赫一时的曹氏家族供养人像。257号窟色调以蓝为主。据说中国不产这种颜料,古时绘画,要专门从阿富汗进口。后壁是有名的《九色鹿》连环画,被洞窟中心塔柱挡住大部,又有栏杆阻隔,游人无法近观其全貌。洞中展示有该画的复制品,可我更愿意看原作。249号窟是保存不多的西魏洞窟之一,在敦煌各窟中第一次出现了中原风格的壁画。洞顶绘有巨人阿修罗像,四目四臂,手托日月。四周有风雨雷电神及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之像,还有多幅世俗生活画面。《狼狈为奸》图中,狼与狈围攻一只羊,已经1400多年了(可它们也始终没有吃到那只羊)。
96号窟为初唐所建,洞中弥勒大佛高35.5米,游人见之,几乎无不惊呼。这大佛为莫高窟第一,中国第三,世界第五,历12年方才完工,后来又经过清代彩绘。该洞窟实际有5层地面,从初唐至民国,并留有当年建窟时固定脚手架的坑洞。130号窟内为一尊29米大佛,保持盛唐风貌,未经后世彩绘,艺术价值高于96号窟的弥勒大佛。脸部立体感突出,左手姿态优美,右手为毁损后经宋代重塑,呆板许多。这尊29米高的大佛,刚巧也是用了29年的时间才塑造完成。当年张大千在洞中临摹,发现画下有画,原来是后世在较早的壁画上涂上胶泥,另行绘制。张大千临摹完外层的壁画,就将其刮去,再临摹里面的画,后人因此只能看到他的摹本。由于方法不当,在刮除外层壁画时,对内层壁画也造成了损坏,墙上划痕清晰可见。张大千在敦煌两年,临摹壁画200余幅,并和于右任一起促成了“国立敦煌艺术研究所筹备委员会”的成立,对保护敦煌艺术做出了重大贡献。我一向景仰大师,可对他在临摹敦煌壁画时如此行事,实在是不敢恭维(后来得知,对于张大千在敦煌时究竟有没有做过这种事,学术界还有争论)。
158号窟内有巨型卧佛,为释迦牟尼涅槃像。像长16米,体态优美,头南脚北,所披袈裟经清代彩绘贴金。身后众弟子表情不一,有哭有笑。据说,那哭的是道行浅的,他们只以为释迦牟尼死了,而那笑的则是道行深的,他们知道释迦牟尼已然得道成佛。无论如何,在俗人的眼里,涅槃就是死,于是这洞窟也被修成棺材形状,俗称“棺材洞”(据我所知,在2000年5月到2008年2月这将近9年的时间里,北京曾有两次敦煌文化展,两次展览中都有这尊卧佛)。
一连七天的长假真是给了人们充裕的休闲时间,于是就有如此众多的游人不约而同地来到莫高窟(9年后,“五一黄金周”被正式取消,重贴此文也为怀念9年来的所有黄金周)。大家拥挤在黑暗的洞窟里,拥挤在窟外狭窄的栈道上,四周人声喧嚷如同一座大集,全无佛地洞天应有的清净。金色西部已不只一次来过这里,可象今天这样的场面他也是始料不及。游览间我忽觉腹中不适,为免在人前丢脸只得暂时退出洞窟,方便一二。金色西部说初到西北,因为水土的关系都要“换换肚子”,我这大概就是在换肚子了。回来后我在洞窟门口用矿泉水洗手,一位导游出面干涉,说这样水气会损害壁画。我哪有此心,可总觉得在佛前应当恭敬,不净手不敢入内,更何况我还要不时记些笔记呢。
出了石窟大门,发现寄存腰包的小票不翼而飞。只得耐心地向寄存处面相凶恶的老兄解释,并主动出示了身份证,好不容易才取出包裹。回头,同伴们又不知去向,再费一番周折才在牌楼前找到他们。其间,在广场上镌刻着“功垂百世”字样的王道士灵塔前请人为我留影。回程中,我们四个一致认为,这次莫高窟之行确实见得珍宝,可也确实没有尽兴,今后有空还要故地重游。
午饭后,随金色西部参观了敦煌市博物馆,有敦煌汉长城展和部分莫高窟文物。敦煌遗书书法极其精美,令人叹为观止。可惜这收藏有稀世奇珍的博物馆设施陈旧落后,好几个展厅布置得如同百货商店。想想那些流失国外的文物被洋人奉为上品,有极好的保存条件,我们自己却是这般寒酸,真是不知该做何感想。
为避炎热,我们在将近下午4点才来到鸣沙山。通向山脚的道路两旁遍植苜蓿草,远远望去,游人就象一个个小蚂蚁般在向山顶攀登。月牙泉一汪清水尚在,可水位已经明显下降。不知泉边的乱草是否就是七星草,也不知那泉中是否还有铁背鱼。传说让人遐思无限,心中只愿“月泉晓澈”不要成为过去。我的相机好象出毛病了,照过一卷却怎么也退不出来,只好借谟谟的相机在泉边的骆驼刺前拍到此一游。阳光下沙漠晃得人睁不开眼睛,我忘了戴墨镜,大鹰幸灾乐祸地说我是“可怜的孩子”。
脱去鞋袜,从北坡登山。沙子烫脚,同伴们走不多远又都纷纷套上袜子,只有我依然坚持赤足登山,我要看看自己的脚对热沙到底能忍受到什么时候。有的地方刚踩上去时感觉沙面坚硬,可稍一用力就陷了下去。也许是因为我脚上的皮够厚,也许是因为这山上的沙子并不都那么烫脚,我终于成功地赤足登上了鸣沙山,为此付出的代价,是脚心多处发白,右脚拇指被烫出个水泡。下面的节目,就是滑沙了。
滑沙有两种方式,或是坐滑板,或是直接坐在沙子上滑。我试着不用滑板,结果发现这么滑很费劲,索性放弃。我们登山的路线游人不多,坡度较缓,而多数游人登山的地方坡度约有4、50度。我不甘心这么偷懒,决意从这里下山,再回头登顶。平时在北京周边登山,我是从来不敢朝下俯冲的,可在鸣沙山狂奔而下,却根本不用担心会摔跤。双脚在身后扬起沙尘,我觉得很是有趣,要谟谟拍下我疯跑时的背影,听得大鹰他们在后面发出阵阵怪笑。轻松到底,回头上山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百来米的沙山简直比珠峰还要难爬。“走一步,滑半步”,不知做了多少无用功,也不知多少次被迫停下来休息。故我在在山顶问我还能不能上,我咬牙说能。忽然想起这里是“鸣沙山”,我还要听听鸣沙的声音。弯腰在山坡上划拉几下,隐约发出“呜呜”声,可只能在浅层的沙子里,深一点儿就没了鸣沙的效果,也许只有坐滑板下山才是最佳。上气不接下气地登上山顶,累了个不亦乐乎。大鹰说我刚才跑下去的样子,就象是急着要给鬼子报告的汉奸。我戴着圆边丛林帽,卷着裤腿,也许这形象确实和电影里的汉奸相似。可我已经没力气回话了,随他怎么说吧。
休息的时候刮起一阵狂风,给山顶上的人灌足了沙子。下山时大鹰一马当先冲锋在前,我在后面一跳一跳地跑,象是电影里的慢镜头,又象是宇航员登月。老乡问我骑不骑骆驼上山,我告诉她已经上去过两次。这里的驼队跑起来步伐整齐,很有节奏,可驼身肮脏,驼毛多处脱落,很是难看。
回宾馆先洗去一脸的沙子,然后到餐厅吃晚饭,小韩的同事老王来作陪,我第一次吃到了正宗的西北酿皮儿。阳关鱼头对着我,头3尾4,服务员当真端上来3杯酒,都是45度。我坐在老王的右手,按当地规矩,那里是第一客人的位置,鱼头该冲着谁是有讲究的,早知如此我怎敢乱坐。当地人说“喝了敦煌酒,再活九十九”,入乡随俗,盛情难却,三杯酒我一气喝干。饭后与老王握别,从此“西出阳关有故人”了。
宾馆门口有家洗像店,我把相机交给店方帮忙取出胶卷并冲洗,然后和同伴出门到冲浪网吧上网。这个敦煌电信局开设的网吧是我中午从博物馆回来时发现的,就在敦煌城标“反弹琵琶”十字路口附近。里面很安静,一台机器一个小小的隔断,没有北京网吧里那样污浊的空气,听不到一句脏话。又在网上和朋友们相会,虽远隔千里也倍感亲切。
下网后急切地回到洗像店询问结果,得知那胶卷根本没有上上,全报废了!


老狄于 2008-03-02 18:12:24 发表在分类:照片加文字的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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