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春七秋》摘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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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沿着山脊，下到了口里歇头厂村。几排窑洞式的石头房子安静地端坐在阳光里，配上纯净的蓝天，在我眼里是简单的美丽。打谷场上人们整理着自己的收获，面前是一堆金黄的经过碾压的胡麻，用木铲扬起，风姑娘鼓起腮帮子吹一口气，略沉的胡麻子就和黄色的壳脱离，掉落下来，面前的一大堆金黄随着外壳的纷飞逐渐变成暗红。
场院下方有十几个孩子在游戏，清脆的嬉笑声牵引我走过去。刚到近前，孩子们突然跑进黑黑的窑洞口，从我眼前消失了。这是一个学校，年轻的老师微笑着准许我们走进教室。年龄悬殊很大的孩子们坐在窑洞里，埋头做着不同的作业，时不时抬眼偷偷看看我们。窑洞里面没有窗户也没有灯，光滑的石壁反射着门洞外面的光线。对他们来说，上学所包含的内容是那么简单，只要有一套桌椅，一支用到笔头的铅笔，非常薄的纸订成的简陋作业本，而这简单的内容却不是每个山里孩子都能拥有的。我很想让儿子看到他的同龄人是怎样上学的，他一定不相信，这也是学校？整个学校没有他一个班的教室大，没有闭路电视，没有投影仪，就连桌子都是不同样式，高低不平，椅子是几个人一起坐的长条凳，没有靠背。端详这些小花脸，还有握着铅笔的小黑手，我的泪水往上涌，我眨巴着眼睛，把泪水咽下。
给年轻的老师拍照，她站在门边微笑着，身后画着一张课程表。拍完，我向她要地址，老师很腼腆地走回教室，借了同学的笔和纸，写了地址给我。她曾经在朔州念书，然后又回到村子里面教书。场院的老乡指着村背后山顶的一排没有盖好的房子说，那里是新盖的学校，没有钱了，就没有盖下去，现在孩子们上课的房子是村里人家借用的。
村边有一个门洞，门匾是石刻的“口里”两个字。我们鱼贯而出，向左拐就又见到爬坡的边墙了。门洞外还有一户人家，显得孤零零的，一个孩子站在院子里看着我们。孩子的衣服和小脸像是许久没有洗过。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去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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