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坛首页 :: 发新帖 :: 刷新 :: 小站首页 :: 登录/注册

崔振伦:廊坊抗战始末——一段令人痛心的历史(上)
[关闭] [编辑] [删除] [管理] [树状]

  卢沟桥事变爆发后,驻守卢沟桥地区的第二十九军第三十七师爱国官兵进行了英勇的抵抗,而日军的辎重和人马也从天津源源不断地通过第二十九军第三十八师防地廊坊,向卢沟桥地区增援,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战场景观:第三十八师官兵眼睁睁地瞅着这些鬼子源源开到卢沟桥去打自己第三十七师的弟兄!
  原第二十九军廊房驻军长官崔振伦老人记下了这段令人痛心的历史……



廊坊抗战始末

原第二十九军第三十八师第一一三旅第二二六团团长 崔振伦

  一九三七年七月二十五日开始的廊坊抗日战争,虽然规模不大,持续时问也不长,但对卢沟桥保卫战的全局关系非常重要。对天津方面的敌人,起了很大的钳制和阻止作用。廊坊战斗,我是组织者和执行者之一,当时驻防廊坊一带的是第二十九军第三十八师第一一三旅第二二六团,我是这个团的团长。


一 七七事变前敌我的形势和动态

㈠第二十九军第三十八师的情况


  ⒈军事部署
  第三十八师师部.第一一四旅旅部和第二二七团、第一一三旅的第二二五团、师部特务团驻南苑;骑兵营驻团河;第一一二旅旅部和第二二三团、第二二四团驻防大沽、小站、葛沽一带;第一一三旅旅部、第二二六团分驻武清县城关、杨村、河西务,主力在廊坊;第一一四旅第二二八团驻天律附近韩柳堡,其第三营担任天津市政府的警卫;独立第二十六旅旅部及其第一团、第二团分驻马厂、青县一带:独立第三十九旅驻北平东北郊。
  ⒉建制和团以上官长姓名
  师长张自忠,副师长李文田、王锡町,参谋长张克侠(后改任翟紫封);第一一二旅旅长黄维纲,第二二三团团长李金镇,第二二四团团长张宗衡;第一一三旅旅长刘振三,参谋长李树人,副旅长梅贯一,第二二五团团长张文海,第二二六团团长崔振伦,第一一四旅旅长董升堂,第二二七团团长杨干三,第二二八团团长刘文修;独立第二十六旅旅长李致远,第一团团长朱春芳,第二团团长马福荣;特务团团长安克敏。(独立第三十九旅是新建单位,对其官长姓名还不熟悉,无从谈起。)
  ⒊编制和武器配备
  第三十八师有三个正规旅。每旅两个团和一个特务连。每团三个营及迫击炮、重机枪各一连。每营四个连。每连三个排。每排三个班。每班十四人。师部有个特务团,分骑兵营、手枪营、工兵营、炮兵营及高射炮、平射炮各一连。除这些部队外,还有两个独立旅,即第二十六旅和第三十九旅。
  宋哲元从长城抗战失败后即回察哈尔,冀察政委合成立后就控制着平律两市,在装配上有新改变,利用大沽造船厂制造了一部分轻武器,也从德国、捷克购买些武器。如每团配备八二迫击炮四门、捷克造重机枪四挺。每连配备捷克式或大沽造轻机枪六挺、掷弹简四个(以后改为连的小炮排)。每个战斗列兵发捷克式步枪一支,刺刀一把,木柄手榴弹四个。连长发手枪一支,排长是冲锋枪或手枪、步枪不等。通讯器材、骡马、军需用品,均有所改善。
  ⒋训练教育
  第三十八师(连同整个第二十九军在内)在长城抗战失败后得到三、四年的休整机会,在装备补充上有些改善,但在训练教育上,基本上还是旧西北军的模样。
  这个师的教育训练,可分为术科训练和学科训练。术科方面:(⑴操场训练。不外各种步法、各种队形的变换以及器城体操等。⑵野外演习。即攻防追退,都是老一套的办法。学科方面一是军事书本,如步兵操典.里外勤务等普通军事常识;二是精神讲话。由连排长或营团附集中讲一讲,内容是爱国主义和民族主义。每逢国耻日,馒头上印上“勿忘国耻”四个字,或者让官兵部躺在销上凝视天棚,不吃饭,想一想,以示不忘国耻。有伙食节余的团营就买几头话猪,拉到操场用黄纸糊在猪身上,写上“日本帝国主义”,让各连队向猪做冲锋动作。哪个连队刺死了猪,哪个连队就抬走吃了。吃饭时唱吃饭歌:“这些饮食,人民供给;我们应该,为民努力。帝国主义,国民之敌;为国为民,我辈天职。”在抗日期间,歌的第三句改为“日本军阀,国民之敌……。没有正规的政治工作制度,也没有政工人员。

㈡敌人方面的情况

  敌人在天津的东局子、诲光寺、飞机场均驻有驻屯军,北平以南之丰台等处均有日军兵营。日军采取各种形式增加驻兵,如通过换防多来少走,逐渐增兵。从卢沟桥战争爆发至廊坊战事之前,光北平一带增加的兵力(经我们监视哨统计)就有三个联队和一些特种兵。其次是经常作野外军事演习,以北平或我军驻地为假想敌,进行攻击演习。开始时,我军还有所戒备;时间久了,习以为常,也就麻痹了。再次是政治拉拢,诱骗第二十九军投降:第一步,要第二十九军脱离国民党独立;第二步,让宋哲元搞华北伪政权。宋哲元既不愿投敌,又不敢断然拒绝,只是采取拖延苟全的办法,接受了日军向第二十九军和冀察政委会派遗顾问的要求。日军事顾问只是在军部和师部活动,旅团均没有日本顾问。
  第三十八师有个日本顾问叫樱井。在一九三七年春天,这个樱井由副师长李文田陪同来到廊坊。这时旅长刘振三因公外出未回,只有旅参谋长李树人和我负责接待。我们感觉很为难,怕说错了话担过。当时在旅部找了一泣录事充当翻译。一天上午,副师长李文田陪同樱井去操场检阅部队。当然是副师长检阅,并非日本顾问来校阅,一切操场仪式礼节都是向着副师长的。可是副师长穿的不是军服,而是长袍马褂,显得不象样子。事后才知道,因为副师长与樱井的军衔悬殊,怕不好看,不便着军服。樱井在部队面前讲了话,大意是说:“中日同种同文,应该睦邻亲善,共同防共,对付欧美各国……。”

二 卢沟桥打响后廊坊方面的情况

  第三十九军的领导层受了不抵抗主义的影响,又从反面接受了一九三三年长城抗战失败的教训,对抗战胜利失去信心(宋哲元在喜峰口抗战后曾有“谁再相信蒋是真心抗日谁就是王八蛋”的激愤之语——引者注)。为了保住平津的地盘和自己的实力,对日本侵略军始终抱有幻想。卢沟桥已经打起来了,还认为是地方事件,就地谈判解决。和敌人订的临时协定中有“如有日军列车过往,不经廊坊驻军许可不淮放行”,来往列车得向廓坊情报站通知。可是日军向北平增兵,始终没利用铁路运输,而是从天津徒步行军开向前方。由于敌人的兵力尚没大批增援上来,所以才集中力量在卢沟桥作战,对廊坊方面暂不进攻。因此七月七日卢沟桥打响了,廊坊无战事。直到七月二十五日,敌人才向廓坊进攻。
  在卢沟桥战争未爆发前,第二十九军虽然处在三面被敌包围之中,但几年以来都是和平练兵,思想上既没高度的警惕,在行动上也并没有相当的备战措施。七月七日到二十五日廊坊打响,仅十几天的时间,才做了些简单的备战工作,构筑了简单的工事,把随军家属送回各自的原籍或转移他处。
  ㈠部署情况
  第一一三旅旅部、第二二六团团部和特务连驻在廊坊铁路以南,与商民杂居在一起。第一营驻在车站东端的侍卫府(俗称石灰坞);第二营驻在武清县城关,其第五连驻在杨村;第三营驻在铁路以北的营房内,其第十二连驻河西务;团的迫击炮连驻在铁路北的一个货栈内;机关枪连驻在车站北的一个小村子内。廊坊地势平坦,满地庄稼,枣树很多,沙土地,平顶房,没有大的建筑物,仅有当年德军占领时建筑的两幢西式楼房,面积六千平方米,土围墙。新建平房三列,每列能住一个连队。
  廊坊仅有些个小型的商业和摊贩,多半都在路南。路北有三条窄短的街道,有几家摊贩、饭店和客栈,除了驻军和安次县的公安用派出所外,就是商会及一所小学校。
  ㈡备战情形
  卢沟桥打响后,团的措施是:
  ⒈首先把随军眷属限期送走;
  ⒉团部移驻路北,便于指挥作战
  ⒊构筑防御工事;
  ⒋在万庄车站、落垈站及廊坊车站两端布置便衣队,必要时准备拆除铁路(这批便衣队都经铁路工人传授了扒路的技术.并携带着扒路工具,一二分钟能拆淖—节铁轨);
  ⒌把车站和街市隔离开,各街口都用旧枕木、麻包袋堵塞起来,挖一道壕沟,在房顶上垒起各种类型掩体,迫击炮、机关枪都对预定假想目标,测定距离,加以标志。
  第二十九军的作战指导思想,是备战避战的方针,即是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不准先敌开火,但是要求寸土不失。在日军方面,为了争取时间,增调兵力作大规模的进攻,对中国政府和第二十九军采取麻痹政策,表现在不撤回在第二十九军的顾问,不拒绝互派代表谈判,使第二十九军领导层始终幻想卢沟桥事件能以地方事件求得解决。
  正在这个和战未决、边打边谈的同时,第二十九军副军长兼北平市市长秦德纯对记者发表一篇谈话,大意是说已命令守卢沟桥的部队,卢沟桥就是他们的坟墓,寸土不能让给敌人……。廊坊官兵们得知后都很受鼓舞,以全团官兵的名义向师部上书请命,愿到前方杀敌。不久就接到了命令,即是“备战避战”。在7月15日左右,接到准备出发的命令。这时全团官兵异常兴奋,都擦枪磨刀,做好了随时投入战斗的准备。听说这次预备用七个团的兵力,来歼灭丰台和卢沟桥的敌人,但不知是什么原因,这个命令又撤销了.
  因为由天津向北平附近增援的敌人,不能利用铁路(临时协定规定的),除了用汽车运输外就是徒步行军,中间必须经过杨村。驻杨村东口公路边沿的第二营第五连,不管黑天白日,监视着通过的敌人。这个连因处在敌人来往的要道上,警惕性高,也有相当的战斗准备,士气旺盛,随时都可以投入战斗。上级严格的避战命令束缚着他们,有敌不能打,眼看着敌人的辎重和军队日夜不停地开向卢沟桥战场,打我们的友军。全连官兵都义愤填膺,每天数次请缨就地杀敌,均被严令拒绝。有—天,这个连的连长杜巍然用电话请示我批准开火。他说:“请团长另委个连长来代替我好了!”我问他这是什么意思?他说:“敌人几天来络绎不绝地从门口经过,官兵都忍不下去了,非打不可。如果真打起来,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如不让我们打,就叫我们改装土匪,离开杨村到别处去袭击敌人,打了就跑。你看行不行?”我当时考虑,在上级的避战命令下如果这样干了,我也担不起这个责任,于是先和旅参谋长李树人商量,又去请示师部。结果仍是不准。最让人义愤和难堪的,是敌人的一辆辎重汽车陷入泥窝,走不动了,杜连长见既不让打,又怕这辆汽车在这里呆长了会出事,即用电话向我报告,请示如何处理。我又和李参谋长商量,又去请示师部.李文田副师长的指示竟然是:责令这个连的官兵,帮助敌人把车拖出来,快走了事。这不是意味着帮助敌人快去打我们的兄弟部队吗?我照抄传达到连里去,准遭到全连官兵责骂;不传达下去,又得负违抗上级命令的责任。正在左右为难之际,幸亏敌人这辆汽车已经走了。事后才知道这个陷坑是该连有意设置的,以后怕这个连闹出事来,我们负下起责任,就把他们调开了。


㈢日军向廊坊我军挑衅

  日军依靠《辛丑条约》在北宁路亨有驻兵权,因廊坊有我驻军,宋哲元也有声明,“不准利用北宁铁路作军运”,所以在廊坊战争未瀑发前,敌人暂没利用平津段作军事运输。但是廊坊在兵要地理上说,是个必争的地方,敌人为了攻陷北平,非把廊坊这个钉子拔掉不可,所以在七月十一日就向廊坊我军挑衅。在这天的中午,我接到万庄车站通知,说:“有日军五六名携带通讯鸽两笼,到廊坊车站去了。”据此我和参谋长李树人研究(这时旅长刘振三正在庐山受训,师长张自忠在天津任市长,所以师旅都是参谋长或副职代理),决定请安次县廊坊公安分局局长出面交涉,同时也传令我们的官兵不准到车站去。待这几个敌人下车后,局长趋前间其来意,敌人回答是‘检查通讯的”,并要求让他们到市内去逛逛。局长耐心向他们说明,从车站到市内均被驻军隔绝,不能进去,劝他们早些回去.以免和驻军发生误会。敌人并没坚持要去,答应等有车来后回北平。敌人与局长谈完话后,立即放走了两只通讯鸽。公安分局派了两位公安人员陪同他们等车。直到来车走了完事。这是第一次挑衅行动。以后这类事俏不断发生,特点是人数一次比一次多,态度一次比一次强硬。我们的对策是随机应变。我们选派机密能干的军官化装成公安人员,暗带短枪,随同公安分局局长与敌人周旋,借此观察敌人的企图,随时报告旅部和团部。同时也派出武装便衣,采取各种方法,敌人来了,就把他们秘密包围起来,以防万一。有一次,十几名敌人仍以检查通讯为名来到廊坊车站,下车后佯作无事,到处游逛。有一敌兵爬到电线扦上,四下张望。他发现房顶上有我们哨兵向他们瞄准作射击状,急忙下来。咆哮如雷地向我公安分局局长表示要找驻军司令抗议,说什么他们正在位勤之际,中国兵为什么向他们射击。经公安人员作了解释,并劝阻一番,才算完事。使即回北平去了。很明显,这些敌人多次来到廊坊的目的是侦察情况,投借口,为攻占厢坊作准备。
  二十三日傍晚,按天津车站紧急通知,说“有敌人兵车一列开刚北平”。这时敌车离杨村只有一站。当即与杨村、落垈两站站长商量是否有办法阻止敌车前进,他们说没办法阻止。我们的任务是守备廊坊地区阻止敌人前进。打吧,上级不准;阻止吧,又没办法。既要避战,又要寸土不能资敌,在这个矛盾的命令下,真是左右为难。正在紧急时,适有廊坊站长李益三说:“我倒有办法,团长能不能为这两个站长负责?”我急问什么办法,表示任何责任我都能负。李站长说,叫这两个站长带着全体职工和一切工具一跑了事。我认为他的话有道理,可以照办,但李参谋长犹豫不决。我当时认为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责任,即请两个站长照此办理,都撤到廊坊来。结果敌人的兵车没法开来,算完了。据李益三站长介绍,这个办法是在长期军阀混战中摸索出来的经验,当作战双方谁也惹不起的时候,一跑了之。根据以上情况,我们分析,廊坊的保卫战快要爆发了。正在为难的时候,旅长刘振三二十四日晚从庐山受训回来。我们真是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认为旅长一回来,不但有了依靠,而且上下为难的担子,也不会这么重了。



本帖由 TwoStones2007-07-08 13:18:23发表


国军可悲呵!
[关闭] [编辑] [删除] [管理] [树状]

要是李云龙、丁伟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眼睁睁的让敌人从自己的防区内通过那么多的人马辎重,而且是去打自己的弟兄。国军可悲呵!



本帖由 司令2007-07-09 11:40:25发表


29军之37年非同33年和我们的路线
[关闭] [编辑] [删除] [管理] [树状]

  1933年,29军是破衣烂衫上前线,两万人,实际到达战场的约1.5万。大刀显威,将士奋战,获得胜利。喜峰口和罗文峪均取得胜利战果。后来是奉命撤退。
  1937年29军全军10万人,大抵相当日军三个甲种师团的人马,武器装备也比33年大幅提高。却部分失误于高层犹豫和矛盾拉扯。
  最近了解一些29军上层彼此看法,结论就是听听罢了。我们还是为那些牺牲的基层官兵做点实事吧。



本帖由 老普2007-07-08 17:28:33发表


29军领导层被最高统帅骗怕了!结果……
[关闭] [编辑] [删除] [管理] [树状]

这回最高统帅要玩儿真的了,他们反而不信了!
这本身就是个历史教训!


这些与29军爱国官兵英勇抗战没有关系!各了各。仗没打好并不是兵不好!



本帖由 TwoStones2007-07-08 18:52:50发表


娘希匹的通通都是帝国主义!
[关闭] [编辑] [删除] [管理] [树状]

这是蒋委员长的原话,
以他的智力、经历和情报收集能力,
未必不能看穿日寇的战略动向和野心。

中国的资产阶级,
买办资产阶级和民族资产阶级,
限于它的经济地位,两头把持在帝国主义手中,
他们在对外问题上,永远是妥协、退让和软弱的,
绝不可能在一夜之间突然强硬起来,
妥协和退让反而招致祸患。

而苏军1939年进行坚决漂亮的诺门坎战役,
却是保证了苏联在战争时期,日军居然不敢进犯。

以江浙大资产阶级为首的政权和政策招致的祸患,
已经为中国一百年的历史所证明,
毋须再次进行祸国殃民的失败尝试了!



本帖由 大鹰2007-07-08 19:36:05发表


“狼来了”现代版
[关闭] [编辑] [删除] [管理] [树状]

真的可惜啊,古代狼来乐传说中上当的是一个牧童。

近代郎来了,付出代价的是一个民族。

一个60后网友说:一个大胖子和一个小瘦子掐架,胖子反倒吃大亏,于是到处哭诉,不待见。真是一针见血。



本帖由 老普2007-07-08 19:17:13发表


崔振伦:廊坊抗战始末——一段令人痛心的历史(下)
[关闭] [编辑] [删除] [管理] [树状]



三 廊坊战斗的爆发

㈠被迫开火


  七月二十五日的下午,接到北平师部的通报,有日军兵车一列向廊坊开去,令严加注意。我当即和刘振三旅长研究敌情,商量对策。据我们判断,卢沟桥已经打响十几天了,廊坊又是平津要冲,势在必争;而且敌人最近的活动,又都是带侦察性的,因此认为敌人此来,是决心占领廊坊。据此由旅长向师部请示机宜,便于行动。师部的指示是“让敌人的列车进站或通过,不让敌兵出站进衔”。如果此着不通,下一步怎么办?师部的指示一字投提。旅长根据指示精神,交我具体办理:廊坊的部队是我团的两个营,我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照样请公安分用局长出面与到站的敌人兵车交涉。公安分局向敌提出,只淮在站内活动,不准出站进衔,理由是站外街内都有驻军,以免发生误会(七七事变后安次县政府为廊坊公安分局派了个口语翻译,几与敌人交涉事情时.都用这个翻译)。当时敌国立足未稳,一面虚与应付,一面又提出.“光在站内活动,怎能完成我们的任务呢?”要求请我们的旅长来谈谈。旅长在这样约情况下,当然不能冒险的去,可是又不能不去。于是派了位上尉参谋,代表旅长去和敌人交涉。但敌人仍坚持要旅长亲自来谈,并说“如果旅长不能来谈,派团长来也可”。根据敌人降了格的要求,刘旅长又派第二二六团中校团附杨遇春同李参谋随公安分局局长一道再去交涉。待一伙人到后敌人还和我方人员合拍了照片,而且让杨团附站在中间。照完相后,双方开始谈判。我们的要求是:“你们的任务完成后尽快离开廊坊,以免发生误会。”敌人要求出站宿营。我方说:“此地有驻军,你们在此宿营绝对不行,还是赶快离开此地。”这样反复争执,终无结果:待我方人员回来后,敌人就行动起来了,分成三四个组列.每组约有三十至五十人左右,全副武装,并带有工具。他们分头出站,选择有利地形开始向着市内方向构筑工事。这时敌人的主力仍在站内隐蔽,不让我方看见。
  还在双方谈判时,我和刘旅长随时研究情况,并随时报告师部,请示办法。但是师部在这种一触即发的紧急情况下,下达的指示仍是老一套,即“不准敌人出站进街,不准开枪”。我们还派公安分局局长前去交涉,要求敌人“停止构筑工事,马上离开廊坊,否则发生冲突,由你们负责“。敌人这时更进一步提出强硬要求,要我驻军退出营房让他们宿营,他们就停止构筑工事。刘旅长用电话向师部报告,副师长李文田指示“不能让出营房”。刘旅长说:“敌人硬要进怎么办?”副师长说;“挡住故人。刘旅长问:“如何挡法?”副师长说:“总之驻地不能让出,也不能先敌开火。”我在电话前听了二人的对话后,就出去看情况,正迅第三营营长邢炳南报告:“敌人正对着九连住的街口做工事,工事做完以后一定会向我们开火。”这时第九连连长宋再先也来了,他说:”团长,打吧!”我说;“你打谁负责?你先回去,我和你们营长商量商量。”我和邢营长商量的结果是,先敌开大,待敌人开火后再向师部报告,说敌人先向我开始进攻,我们为了自卫才还力的。但是这样办了,又瞒不了旅长。我让邢营长回去布置,我去找旅长商量。邢营长说:“如果旅长不同意怎么办呢?还是等团长回来再说吧!”
  我到刘旅长那里报告邢营长与宋连长先敌开火的意见,刘旅长没加可否,光是低着头吸烟。正在这个时候,忽然听见外边响起了机枪声、炸弹声,夹杂着喊杀声,很激烈。这时刘旅长才拿起电话筒向师部报告,说:“敌人已经开始向我们进攻,我们不能等着挨打,怎么办?“我听见电话筒里说:“育如(刘旅长的字),你拿着电话机不要放下。”听到这里,我马上出去,观察各处的情况。走到第九连阵地时,见到宋连长,他神情不安地说,这次开火是他连里的一个列兵,叫王春山,他自己集合了五挺轻机枪,没得到任何人的命令就向敌人开火了。我说:“敌人先打了咱,咱当然也要打敌人,”我事后考虑,宋连长所说的一个列兵集合了五挺轻机枪,先敌开了火,恐怕这是宋连长亲自办的。不然一个列兵怎么能够集合五挺轻机枪呢?他是怕负责罢了。我又找到邢营长,他说刚才的炸弹声是第十连蒋排长搞的。蒋当时在一家饭馆房顶上(当时在廊坊商民的平房顶都设有隐蔽哨,敌人还没发现),正好房子墙根下有一部分敌人休息,他一听第九连响起了机枪声,他就用集束放手榴弹的办法,每捆五个,投下了五捆。
  廊坊的抗日战争,就是这样开始的。这次因为敌人没重武器,只有重机枪、小口径炮,特别是立足未稳又加上他们轻敌,所以伤亡很大。当时已进入黑夜,只听见敌人的伤兵鬼哭狼嚎。敌人曾数次使用猛烈火力作掩护,抢运伤兵,均被击退,又伤亡不少。
  我军是以主待客,早筑有一定强固程度的工事;又违背了上级命令,先敌开火,争取了主动,因之伤亡不多,损失不大。但是我们估计,敌人这次伤亡很大,又没撤走,决不会罢休。决定在拂晓前,将车站现有的敌人全部歼灭,夺回车站,以便天亮后对付增援的敌人。我们也估刘了形势,自己没有重武器和攻坚的准备,而敌人占领了车站的各种建筑物。如果在天明前歼灭不了他们,敌人援兵来了,势必向我们进攻。要是我们支持不住,再后撤,困难就大了。可是半夜十二点左右时,听刘旅长说,北平方面敌我双方都已经派出调解人,乘汽车前来廊坊进行调解。按时间计算快该来到了,所以又增加了拂晓前歼敌的顾虑,于是就作罢了。下面的决定是在天明前把旅部、团部撤至营房以内;又重新调整了部署,准备敌人拂晓进攻和应付增援之敌。这是七月二十五日的情况。这一天的战斗,在我们来说,既被动,又主动。按上级“备战避战不先敌开火”的作战指导来说是被动的;从下级来说,在敌人的步步进逼下,不顾上级命令先打了敌人,是主动的。

㈡二十六日再战

  当我回去指示团部向营房内迁移时,刘振三旅长早在等我了。我们正在交换情况,忽然接到报告说.天津之敌开出兵车一列,己到落垈车站下车,估计此刻敌已下车,集结完了即将开始向我们攻击前进。刘旅长急找邢营长来,打算用邢营长的名义给敌人写封书信,说明北平中日双方都派人来进行调解。目的想缓和一下敌我气氛,争取些时间,完成自己的部署。待找来邢营长,写下不到几行字,从天津飞来九架敌机,分三个组在我们的营房上空转了一个圈即开始轰炸;紧按着又来了六组十八架。两次共二十七架飞机,在廊坊上空轮番侦察、扫射、轰炸。邢营长的信也没用上。当时研究,营园面积不大(仅六千多平方米),纯系沙土围墙,素无坚固的防守工事;我们部队现都在市的边沿,正在敌机的攻击目标下,固守营房是没用的,也守不住。不如把队伍撤至市外,和敌人作野战倒还有利。这时营房内的房屋大部都被炸塌了,幸亏我们是在地下室开会的。散会后刚一出门,敌人的炮弹也打过来了。仓促之间,刘旅长沿着围墙外部利用高梁和芦苇的隐蔽走掉了。旅长走后我和邢营长跑到营园外边,找了个适当的地方又研究尔后的作战方针以及通讯联络和伤员的转移等问题。决定团的机枪连归邢营长指挥作总掩护,并作为营的预备队。邢营长即开始作撤退部署,待撤退和占领阵地的队伍大致就绪后,我就去找旅长去了。走不多远就遇见第十二连连长鲍俊德。他说,刘旅长到桐柏镇去丁。这时看到敌人的炮火和飞机都集中向营房轰击。我们有八二迫击炮四门,也集中向敌人射击,用活动阵地的方法,每放上五六炮,就迅速转移昨地,再向敌射击。我们步兵利用高梁、芦苇的隐蔽,向营房接近,向地里射击,投掷手相弹。但敌人始终不出围墙。敌机终日保持着九个组二十七架飞机,协助其地面部队作战。
  在上午十二时前,我得知旅长已到了桐柏镇。我正要到桐柏镇去见旅长,刚好旅长派人来找我。旅长已将团的第二营从武清县调到桐柏镇旅部。我到了桐 柏慎,范绍桢营长对我说:“需要不需要第二营上去?”我以为他们刚从武清开到,一定很疲劳,就让第二营先吃饭休息。我见到刘旅长,汇报了前方战斗情况。旅长问我今后怎么办?他说反攻廓坊也无意义。我说去守武清城关如何?旅长说,去武清不如到安次。我们分析了利害后,决定今晚横过落垈铁路向安次县城关进发。二十六日敌人完全占领了廊坊。其伤亡人数不详。二十七架敌机轰炸了一天,敌人的步兵占领了营房以后,没作进一步攻击,只是机枪大炮向我们盲目射击。那天我们共伤亡四、五十名左右,团部和第三营的行李全部丢光,只是将文件带出来了。

㈢主动转移

  七月二十六日,我们撤出了廊坊。所谓北平敌我双方派人来调解,根本没见到人影。我们与北平、天津的联络己被中断,无法了解卢沟桥方面的情况,得不到军和师的指导,事实上形成了我们在廊坊独立作战和盲日作战的局面。我们处在卢沟桥和天津中间,如果整个战况不利,是很危险的,只有主动撤退是上策。
  二十六日晚九时左右,我们由现地出发向安次县城关前进。为了防止敌人的追击或腰击,我把两个营的大部分轻机枪和团的迫击炮交由第三营营附李盛荣带领,向敌人搜索前进。估计李营附他们通过铁路后卯向敌人实行急袭,尔后迅速脱离敌人,追随大部队到安次县城关会合。
  我们通过铁路到安全地带休息时,听到后边枪炮声很激烈,因此旅长和旅部并没停止休息就定了。我们估汁敌人黑夜里摸不清情况,绝对不敢追击。一阵枪炮声响过后,我到后面去看情况,没走多远,正迎上担任掩护退却的张永贤连长,他说有一列敌兵车从天津开向廊坊,在落垈站开出时很慢。他便集合本连所有的九挺轻机枪向这列车射击,并在铁路上埋下了好些手榴弹。敌人列车上的机枪盲目地向铁路两旁乱打了一阵。这时我们的李营附回来了,我们趁天还不明,就向安次县城关出发前进,和旅部会合。

㈣二十七日夜袭廊坊之敌


  根据军队的法令,一切军事行动,必须绝对服从上级的命令,没有上级命令而行动,即使对了,也得受处分或斥责。不对的行动,更不要说了。失掉廊坊,对整个卢沟桥战争关系很大,同时我们撤出廊坊是擅自行动,责任重大。只有夺回已失的阵地,或可将功折罪。我们到安次县城关时,老百姓欢迎我们,并没责贸我们丢掉国土。但这个县的县长张汉权请旅长和我吃饭时,对我们说了不少刺激的话。张县长是军人出身,跟孙传芳做过师长,以后叛孙投卢(永样)。他向我们说话的大意是:廊坊的情况,不皆是在时间上、地点上和敌情上,都和卢沟桥不一样,如上级指示,虽没命令不得向敌人开火,可是也没命令撤出廊坊,如果为了一时的态势不利而撤出,应当伺机恢复廊坊,庶不致有过……。
  我不知旅长内心如何,我当时心里很激动,认为我们虽属军人,守土有责,还不如人家一个县长有远见哩。当即和旅长决定今晚由我帮领一个营七个连的兵力向廊坊进发,夜袭敌人,夺回阵地。
  廓坊之敌在战斗两天后,伤亡颇重(约百余人),立足不甚稳固,守备人数约在一个加强连左右。北平此时正在激战,估计敌人从北平向廊坊抽调增援的可能性不大,但从天津方面增援的可能性较大。根据这个判断我们作了如下的部署:
  第一营附追击炮连(缺两门炮)、轻机枪四挺,由营长左景春带领为主攻,以夺回廊坊全歼守敌为目的。
  第五连附迫击炮两门、轻机枪两挺,由赵营附带领占领落垈阵地,破坏铁道,堵截由天津增援之敌,确保主攻方面的安全。
  第六连附轻机枪连(缺六挺)为预备队,随团长行动,并将由安次县城关到北史家务村的电话线路修整完毕。
  下午,我们由安次县城关出发。黄昏前到达离廊坊十里左右的北史家务村,将队伍略加整顿,安下基点,以便与旅部(驻安次县城)联络。一些非战斗员、医务所、伤兵收容所以及县政府随来的人员均在此停下,一切就绪后各按自己的任务分头前进。
  我带预备队进至廊坊车站西一华里之蔡庄时,廊坊枪炮声已响了。不多时伤兵下来了。接着左营长的报告也来了,报告内容和伤兵口述的大致相同,即廊坊之敌兵力不大,从北平开来的列车均是伤兵。我们的主要攻击目标是列车上的伤兵,其次是廊坊守敌。听枪声时急时缓。我将这个情况报告刘旅长,旅长指示:
  “在拂晓前将队伍撤下来,先在北史家务村休整一下即回安次。”
  袭击廊坊的战斗,我们使用的兵力比敌人大两倍,我对廊坊的地形、市街又熟悉,士气也旺盛,打起来较顺手,所以敌人伤亡重大,敌人的伤兵列车及护卫医务人员全被歼灭;守备之敌除死伤外,大部仓促逃走,只有少数躲在建筑物内的未及逃走。如我不奉令撤出,残敌准能全部消灭。夺回廊坊阵地是有把握的。
  我们回到安次县城后受到民众的热烈欢迎和慰问。当天的广播和天津各报都在宣传我军某部收复廊坊。歼敌若干名……,虽然有些夸张,但是我们打了个主动胜仗倒是事实。
  前边说道,我们前在廊坊未撤出时,由于上级在和战不决的情况下给了我们很大约束,失掉了不少打击敌人的机会。最后在敌人的步步进逼下首先开火的蒋排长、列兵王春山和袭击敌人列车的张连长也是顾虑重重,怕受处分。后来接到上级的指示,即对敌作战的命令,大意是“和谈绝望,遇敌就打”,这几个首先打击敌人的人才如释重负,并且得到了奖励。在我来说,也放下了个包袱。
  二十八日,接到命令,去打天津,先到王庆坨集结。行军到永定河,刚要渡河,又接到命令,即向马厂、青县、大城转进,当即转向永清县渡河,到胜芳镇、大城县集结,休整待命。我们走到胜芳镇,遇上从天津退出来的我军人员第二二八团和天津保安队,才知道我们已经放弃天津。据说我军主动作战,给敌人以很大杀伤,但因整个形势对我不利,不得不撤出天津。




本帖由 TwoStones2007-07-08 13:19:11发表



www.thegreatwall.com.cn 提供支持    版本:greatwallv2.0.0
Time: 0.0089240074157715 Se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