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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味儿鱼汤
作者:大眼睛皮皮鱼 2002-10-10发表于长城小站

                ——摔来摔去爬南台
  “山的后面是什么?是另一座山。”走在小五台不怎么宽的山脊上,侠少的这句名言真是发人深省。其时我的右肩正扛着断续而来的强劲侧风,脑子里想的是:“风的后面是什么?是另一阵风呀!”不同的是静止的山让我享受着无边的美景,而飘乎不定的风却令我无所适从,我无法判断它什么时候会从什么方向来,只能处于被动的守势,收放自如的风往往会在我立定脚跟拼死抵抗的时候撤了力道,妄图让我和大包自行了断,几番较量之后我们胜负难分,我依然在山脊上蹒跚前行,风则在谷底愤然地啸叫,我并不知道它酝酿的下一个招式会几乎使我致命。
  那时侧风已经不太大,我的脚步也开始放轻松,下撤的路基本上是最后一段,前边如果有路就可以下山直达村子。突然之间我觉得脑后生风,脚底已是一个踉跄,仿佛武林高手背后偷袭,类似什么无影手或者霹雳掌之类的,反正我摔了个嘴啃泥,身子已经在路的外边,风再就势一推,我和大包飞速地向山下翻滚,根本没来的及感觉害怕和吃惊,只有腿在石头上被磕的剧痛,还有傻人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我觉得叫的是傻人,可他说是我的名字,当时也没第三者,现已无从考证了),也许是被傻人的声音惊醒了,我的右手在翻滚中胡乱抓住了一把草,滚动的速度缓了缓,大包又拖着我仰在靠下边的另一条窄路上,然后终于不动了。往下看,几近60度的陡坡,最大限度地延伸了我的惊恐。
  身子在抖,泪在流,我死死抓住了傻人再也不想松手。傻人也是一幅劫后余生的奇怪样子,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情绪完全失控。不能说没有见识过小五台的风,记得第一次是夏天,我拉住的是安分;第二次是冬天,我抱住了大石头;这一次在美丽的秋天,我却没着没落的,风终于趁机肆虐了一回,阴险得不行。
  总算我们人保住了平安,检查一下伤口,右腿比较严重,膝盖上磕了个坑,用白药填上我又开始抖,不知是冷还是疼;骨头大概是好的,可以走动,但一弯就疼,大概是软组织的挫伤吧。凭我们两个剩下的两条好腿今天肯定走不了了,何况风还在心有不甘地一级一级加强。呼叫大部队吧,看看他们到哪里了。幸亏我们还有功率强大的对讲机。
  那时是10月2号下午3点半,计划穿南、中、西三台的我们一个台也没登,正在下撤的路上,伤痛的打击让我们觉得从来没有过的郁闷和衰。回想起来,关键还是在于傻人的出师未捷呀!

  我们一行8人计划是10月1日6点出发,我家的闹钟凌晨4点半叫醒我们,5点钟,背上收拾好的大包下楼。
  电梯当然是没有的,我们一路下了26楼(我家住的有点高),多次泡汤的小五台计划此次终于成行,傻人高兴得一颠儿一颠儿的,很快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殊不知他那昏昏欲睡的小腿肚子并没有调整到和大脑一样兴奋的状态,拼命帮傻人下了楼,就开始出现疲劳过度的迹象了。
  傻人也没在意,开了车先后去接了嘴和老妖,6点半左右会合了ansel、午睡、飞猫和荷花,貌似双胞胎的两个大吉普一前一后出发了。
  我们走109国道,一路很顺利。老ansel不断地在后面纠正傻人的违章:老fish你超速了,老fish你闯灯了!。。。好像跟了个警车:)。可能傻人总是在灯将变未变时冲过去,他则被红灯拦下了。等到傻人终于有一次在明显的红灯前停住,他才松了口气:老fish你终于看见红灯了!
  快到西京河的时候,骤然出现的北台如四姑娘的幺妹一样令我们兴奋不已,高高的台顶上已是白花花一片,多少有些雪山的味道了。
我们在管理处吃了四菜一汤的午饭,傻人自下了车一直叨叨腿可能不行了,我以为是普通的肌肉酸疼,劝他活动活动就好了。
  花100块租了一个小蹦蹦,左掖右塞总算把我们8个人和8个大包挤进去,严丝合缝,谁也动弹不得。一开始我们被颠得乱七八糟,总觉得一不留意会飞身车外,后来颠着颠着就习惯了,每个人的位置也越来越合适,多数人把腿搭在车外,悠哉悠哉地靠着大包开始享受愉快的旅程。
  伴随蹦蹦的突突声,我们从平地开进了山谷,山上已是秋意盎然,金色的山坡跳动着点点的红或者不均匀的绿,五色谷?七彩山?怎么说也不过分。看得我们满眼的颜色盛不下,流到嘴里变成一声声惊叹:好美呀!太好看了!。。。再剩下的,只能装在心里留作美好的回忆了。
  漫长的蹦蹦路还是耗尽了我们高昂的情绪,1个小时以后大家都很安静,路可是险峻起来,经常在悬崖边上转来转去的,一直翻了一座山,将近2个小时之后,我们终于穿过了那个阴森的随时会掉渣的隧洞,到达了登南台的起点。
  一开始就是一段100米的上升,我的海拔表从1700到了1800, 和ansel的gps有近100米的误差,我还是宁可相信我的,因为我的海拔比较高,登顶的希望就比较大,呵呵。
  然而之后的路就很少有大幅度的上升了,海拔高高低低的总在1800左右,好不容易转到山的另一边,是个缓坡,可我们刚一露头,就第一次见识了小五台秋天的大风。
  除了硬着顶头皮顶着风走,没有别的办法。风是山中游走的精灵,主宰着这里的一切,包括我们8个人的16条腿儿。还好这一带的风性情比较专一,只在一个方向上吹,我们不是踉跄着向前冲就是平贴着趴在山坡上,站着等风停根本是妄想。一度我和飞猫荷花拉在一起才能勉强前行,付出了3倍的体力我们总算通过了这段疯狂的大风路。歇在背风的坡上整理着七扭八歪的面部表情,左边的身子已经是麻木状态,大家慢慢倒着气儿,好不容易才缓过了神。
  还好后边的路在背风坡,平缓地盘着山,如果不是有变幻的山景提神,走起来会很枯燥。傻人早就远远的落在后面,我也有些奇怪,怎么平路也不行了呢,看来腿的问题有些严重啊。
  走到5点多,我和午睡看到一处风景和地貌都不错的宿营地,考虑到后队的进程慢,前方情况也不明,我们决定就在这里宿营算了,大不了明天多走点儿吧。
  Ansel一路陪着傻人,后来过来看,觉得风大,我们又往前挪了挪,直接把营地扎在了路上,估计晚上也不会有人从这儿过。
  气温在最后一缕光线消失后降了又降,我们哆嗦着穿上了羽绒服。做饭也只能在帐篷里,3位女士在午睡家mountainhardwear帐里,飞猫给做饭;剩下4个老男人在老妖的顶级TNF里,自己照顾自己,听他们的油炉子呼呼响,应该吃得不错。
  晚上睡得很暖和,秀水的农民版挤在午睡超级的鹅绒睡袋和荷花850的鸭绒睡袋中间,幸福得象春天,除了隔壁帐篷傻人的呼噜声时常骚扰过来,一夜黑甜无梦。
  第二天,晴,蓝蓝的天,还是不大不小的风,午睡照例叫大家起床,大家照例赖了好半天才起。
  我们宿营的路边是一大片野果树,颜色红得失真,美呀!我们满怀着赞叹收拾营地,出3000块钱叫老妖在8点半拔营,老抠门儿的傻人还加了1块,结果老妖不为之所动,我们在9点钟出发了。
  没走1里地发现一干净的水源,大家痛斥一顿让我们疯狂背水的ansel,他说山里一滴水也没有,每人6升是必须的,傻人考虑自己水耗大,又多加了2升。结果,这里不仅可以洗脸刷牙甚至还能洗脚泡pp呀。
  前面还是没有任何悬念的平坦大路,上升的感觉不明显不过海拔表显示确实是在上升,傻人的腿越走越残,每次休息等,几乎要2、30分钟之久。
  到2300米的时候已经中午了,据说南台在眼前的一个大圆山包的后面,我们在山包下的马鞍部位休整。Ansel陪着傻人终于缓缓出现,傻人的腿已经很不堪,基本是右腿拖着左腿走,慢得不能再慢。这样走可能计划的行程根本无望实现,本来今天应该到中台然后宿营的,现在时间已经很紧张了。
  傻人不想再拖后腿,决定自己下撤,看到右边山脊上有明显的下山路,或者从左边横切再下山,也许更容易。不过没有人会同意让他自己走的,大嘴说要陪着,遭拒绝,呵呵,这个时候当然只有傻人老婆皮皮鱼是正当的人选了,虽然从心底里我很不愿意和大家分开,可也不能和傻人分开呀,那么大的山里一个人,想着就觉得非常孤独和无助。
  可是和大队一分开我们就很不顺,想图省事儿走左边的横切,切着切着就切到断崖边上,想起老妖临行前的嘱托:千万不要走不是路的路呀!而我们看来正走在这种界限不清的路上。
  折腾了一圈儿一个多小时,我们又回到分手的地方,心情正烦躁得不行,突然我看到右边山脊的路并不远,侧切一段过个小断崖应该就能上正路,崖边有一颗碧绿的松树,仿佛是给我们开的绿灯,过去一看,果然很容易就走上正路了。
  我的心终于踏实了,基本上等于坐上了回家的车,一直走就行了。惟一担心的是傻人的速度,不知到天黑了能不能到村子。
  而之后小五台的风开始一路紧跟,一直到后来终于偷袭成功。我的担心随之变成了明天还能不能走?ansel他们撤回来的时候会不会有危险?
  傻人在对讲机里不停地强调着安全,他觉得那样的风对午睡和荷花那样的小女子同样有致命的危险,不想因为我们再伤了别人。
  等大队的时候,风越来越暴躁,我们躲在一处背风的窄路上,正好可以看到分手的鞍部地带,傻人用佳能的小白头开始找,当落日的阳光最后照亮那片草坡的时候,终于发现了ansel午睡和老妖的身影,心里立刻暖暖的,时间已经快6点了。
  天擦黑的时候ansel午睡先行到了,他们几乎没怎么休息。飞猫带领的后队把水倒了大半儿,走得很辛苦,看来天黑前过不来,只能就近宿营。胆大心细的飞猫飞奔过来给我们送了炉子,又在一片漆黑中打着头灯回去,我们一直开着对讲机,直到传来他安全抵达营地的声音。
  我们四个的营地情况就不那么乐观了,脚下是平地可是是被风吹平的,这是个不折不扣的风口,刚才ansel巨沉的大包还被吹的打了个滚儿,被傻人一把抱住(呵呵,看见我被吹下山,傻人竟然有一阵发力狂奔,现在腿都灵活多了)。
  无奈大风中我们无处可逃,只好试验ansel家帐篷的抗风能力了。
  帐篷应该是专为登雪山设计的,大风中也很好搭,我们在每个地钉上又压了大石头,正在用防风绳加固,突然瞬间一阵大风,耳边卡嚓一声,一根辅杆断得整齐干脆,好像风长了手,直接撅了一下。
  还好那杆儿不是帐篷的主要支撑,两个男士赶紧疯狂地拉防风绳,弄得帐篷象织布机一样,我和午睡开始修帐杆,把我家的拿出来比,太长,不能换;然后午睡和傻人想到那两根换三根呢?还是长;三根换四根?哈哈,成功!只有2厘米的差距,还是人多力量大啊。帐杆修的几近完美,我们的帐篷终于扎的纹丝不动了。
  之后的风则变得越发不可理喻,在它的必经之路上多了我们这么个黄篷子,已经把它气疯了,不停地推来搡去,拍的帐篷啪啪响。而我们躲在里面暖暖和和地煮着各种面,再也不去搭理它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们躺成一正一反,竟然摆下了,只是不能翻身。我的伤腿怕碰,放在最外边;傻人下撤时和嘴换成了棉睡袋(本以为会住村里),被安排在两个大鹅绒中间,结果一夜大家睡得汗流浃背,号称风大不时需要顶着帐篷,其实都想能钻出睡袋凉快会儿,人均的耗水量达500毫升以上,还没人上厕所。
  早上7点,成功地和飞猫通联。刚好过了放羊的老乡和一群羊,我们和他聊天,说风好大,老乡很高兴:我们这儿没别的,就是风!哈,原来是这样啊。傻人休息了一夜,恢复了傻气,指着羊群问:老乡你放羊啊???。。。你们村里有车吗?蹦蹦蹦蹦蹦。。。天哪,我和午睡在帐篷里笑倒,他还解释说是怕语言沟通不好人家听不懂,唉。
  问好了两条路,一条3里到村子比较陡;一条7里到村子,稍缓,正是ansel早上去探过的。
  考虑到我的腿,我们选了7里的。把腿挪出帐篷试了试,状况比昨天好多了,ansel又弄了根极结实的拐杖,结实得我差点拿不动,拄了拄,基本上能走,呵呵,就是打弯儿的时候还疼,但已无大碍了。
  下山的路很简单,穿过一大片的榛子林,路边都是巨大的蚂蚁窝,阳光在树缝间温和地穿过,大家心里暖洋洋的。
  下到山底是一条美丽的山谷,溪水快乐地在脚边流过,没走多远就回头看到了大嘴的身影,然后是飞猫、荷花还有老妖,我们终于苦尽甘来,重新在一起的感觉真好。
  走在前边的午睡ansel已经在村子里准备了饭租好了车,我们吃了美味的农家泡菜、煮土豆、煮南瓜和南瓜炒土豆,兴致勃勃地进行活动总结:这次穿越最有成就感的应该是ansel,只有他一个人成功登顶了南台(他肯定还郁闷地想着中台和西台呢);其他的人几番侧切之后就把南台切过去了,而且风大,也很难回头再登。最衰的自然是傻人,不用再提,得到的经验是一开始就该放弃,结果耽误了多少人的大好前程啊。评选出的最佳装备是对讲机,关键时刻可以救命;最差的是嘴的收音机,开了两次一个台也没有,全是噪音。后来他们又说应该是飞猫的登山杖,只出了家门就落在出租车上了,新新的几乎没用过呀!还有嘴的解放鞋,穿了3双袜子还咣当,累坏了一双脚(呵呵,占小便宜吃大亏喽)。
  吃的饱饱的,我们坐上了一辆加长大解放,我和荷花被照顾坐在驾驶楼子里,车斗里装满了土豆,其他的人高高的坐在土豆上。那段山路的惊险现在想来还是后怕,许多的胳膊肘弯儿需要两把轮才打得过来,司机的驾驶技术也真是令我叹为观止,只见他脚尖点油门,后跟儿踩刹车,双手狂打方向,每次下来一头大汗,脸上却是十足过了把瘾的表情。我早已是大气不出,手心出汗,脚底都不由自主地使上了劲儿,腿疼也早忘却了。感觉拐了无数次才到谷底,其实可能只有半个多小时。
  他们顶上的人估计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命运的方向盘捏在别人手里,只能听任其随意发挥。不过还是有人紧紧抓住了土豆堆上四脚朝天的板凳腿儿,幻想着能在危难之际创造奇迹。
  后来才知道车里土豆下边是偷运的木材,听司机和关卡的人吵架,甚至气势汹汹要闯关,虽然语言不通,还是听出了大概,可能是说他好几个月也没干过了,这回应该放他过去什么的,我们则无意中作了回帮凶。
  坐上了自家的车心里踏实多了,5点多钟出发,傻人自以为通车的京张高速并没有通到北京,结果那40公里到延庆的路堵了20公里长的超重车队,我们回到家时已经是凌晨2点了,傻人真的是从头错错到了尾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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