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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日记:雁门关-阳房(2)
作者:layla 2001-05发表于长城小站

2001年5月3日 大风
  早上5点,老陈和阴转晴就起身出发去广武找车。迷迷糊糊地听老陈在步话机里向火箭汇报:“我们已经出大门”“我们已经找到蹦蹦车”……“完毕,关机”
  睡意再次袭击我的时候,校园的钟声响起来了,这下彻底清醒了。孩子们5点半就起床出操了!躺在帐篷里听着孩子们整齐的脚步踏在地面上,伴随着一个稚嫩带些口音的口令声:“一二一、一二一……”孩子们绕小小操场跑了几圈后,开始做操,我禁不住钻出帐篷,看他们做完操,汇拢成方阵,方阵中走出一个红衣服女孩,领大家唱歌。我被他们的执著的歌声感动,隔着眼里的雾水呆呆地看着他们,黑黑纯朴的小脸、挺直略显瘦弱的小身躯、色彩浓重鲜艳的衣衫……等他们散开了,跑向教室的时候,我才想起手中端着的相机。当孩子们在校园消失以后,教室里就传来了朗朗读书声,配着那清冷的远山,以及那俯视这一切的长城。
  在泉水边刷牙刷锅的时候,一位老乡开着蹦蹦车给我们带来老陈的话:车找到了,马上就到。大家加紧拔营,老陈和阴转晴可是立了大功,为这批人马节省了时间和体力。中型面包顶着我们的背包,塞着我们23个人上路了。不知道谁提议唱歌,这下击中了侠少的兴奋点,革命歌曲、儿童歌曲、抒情歌曲;情歌、民歌、山西小调……一首又一首,一段又一段地串下来,大家说他昨晚放了血,一定等同于服用兴奋剂的效用!
  汽车沿着公路兜回广武城,再一路颠簸着驶到了下白泉,长城就在附近的山上,需要我们去寻找。大家整装待发,六袋垃圾还是找不到丢弃的地方,只好先挂在背包外面。后来耳朵看到我的垃圾袋总是摇摆不定,就解了下来,挂在自己的胸前外挂钩上。以前耳朵给我的印象是白皙文弱的女孩,但后来出发前一起备食品以及路上同行,发现她很干练,和我判断的完全不一样。
  绕过村庄,走进一条大沟,中午的太阳很晒,但山间的风确是很凉的。第一个歇脚处,火箭驴皮烧掉了垃圾,第二个歇脚处,大家沿路坐成一串吃午饭,歇了跑前跑后地推销着馕、鱼、海带丝……我的馕看上去更像匹萨饼,上面抹了奶酪、番茄酱,摆着海带丝、咸菜丝、豆腐干,花花绿绿的很好看,也很好吃。
  山路是一路上升的,海拔高度升高了不少,我们的路赶得也是很辛苦,而风也在和我们作对,越来越大,感觉自己像一片叶子,要随着风的方向飞扬。爬上一段坡,终于亲近了长城。走入门洞,居然看到了一个水洼。坐在水洼旁的高处晒脚,沙子密实实地刮过来,抚摸着我的脸。
  离开这段长城,上了大路,长城又消失了。大家与风斗争了许久,终于打听到前面有叫西递的村子,并且村中有泉水,火箭下令倒掉多余的水,轻装前进。也许是背了一路,或是并不觉得太累,我没有舍得。后来,因为西递的泉水质量不好,这几升白草口的甘美泉水却成了珍贵。
  村子终于出现在了视野里,大家沿坡往下走。火箭在这最后时刻把脚崴了,痛苦地向前蹦了好远,等坐下来看时,已经肿起了好高。队医耳朵给他做了治疗,为了促进血液循环,不停用肩膀支撑起火箭的腿,看上去像是火箭炮,瞄准了对面的山顶。
  由于火箭受伤,计划要做更改。晚饭的气氛更像是会场,大家都在讨论着。最后决定大部队明天搭汽车到阳方口。我、歇了、羚羊、安分、纳木错、菠萝决定继续走下去。

2001年5月4日 大风
  凌晨四点半,赶车的伙伴们开始拔营了,我的眼睛睁不开,心里暗自庆幸不用那么早就爬起来。歇了把头伸出帐外和他们道别,菠萝爬上山坡把他们送上公路。歇了告诉我,火箭拄着登山杖自己走上去了,我想,火箭的心里一定充满了遗憾。闭着眼睛,冲着帐篷顶祝他们一路顺风。
  刚想睡个回笼觉,一位西递村的大妈来告诉我们:“他们走啦,搭两辆车走的……你们冷不冷?来我家吃早饭吧?”大妈的热情让我没有了一丝的睡意,只好穿衣“起床”。起身一看,清冷的山间就剩下了三顶黄色帐篷,昨晚繁华“商业街”转瞬间就不见了,只留下中间一道密密的脚印。
  六个人的早餐远没有二十三人的早餐那样让我手忙脚乱,大家喝了鸡茸麦片粥和咖啡后准备拔营。这时村里的几个孩子跑来,蹲在坡上看我们,歇了问他们要不要瓶子,一个花脸大脑袋小男孩说:“我不下去,怕你抱走我!”看来他们把梳辫子的歇了看成了坏蛋啦。我把多余的瓶子堆在离营地几步远的地方,对他们说:“我放在这里,你们来挑吧,剩下的我就要烧掉了。”还是那个花脸男孩胆子大些,走下山坡。他喜欢有商标的大瓶子,我给他一个袋子,让他装瓶子,他咧开小嘴向我回报一个笑,表示戒备解除。其他几个孩子也走下山坡,来挑喜欢的瓶子,一会他们拿着自己的瓶子爬上山坡不见了。我们集中了垃圾,准备做最后一项工作,孩子们又出现了,小花脸说:“我们帮你!”一转眼每个孩子手里都攥着一把干枝。有了他们的帮助,我们的垃圾燃烧很顺利。花脸小男孩很健谈,和我聊学校,告诉我他们村谁最坏,还答应带我们去打水,当我问他为什么不把脸洗得和其他孩子一样干净,他不好意思地笑了。
  垃圾烧完了,孩子们用小手捧着土帮我把火灭掉,看上去都是行家呢。花脸小男孩主动要帮我背包,我说:“你太小了,还没有背包高,试试能提起来吗?”他抓住背带,居然提起了背包,看来真有些力气呢。后来得知他十二岁,可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样子,只是脑袋大大的,像个大头娃娃。
  孩子们跑在前面,领我们去“好喝”的泉水补水。途中他们从荆棘丛中拿上自己的瓶子,继续带路。花脸男孩的瓶子最多,迟迟没有跟上我们,等我再回头望时,见他小小身影在弯曲小路上向我们奔来,两只手上的瓶子像他透明的翅膀透过早上的阳光,四周镶着亮白色……
  泉眼很小,像两个脸盆摆在黄色山坡上,纳木错小心翼翼地用饭盆舀水出来,灌满了我们的瓶子,然后大家开始刷牙洗脸,还用了我在城里都没有用过的奢侈品:羚羊的漱口水。几个人在这几分钟之内,除了比手划脚就是哼哼了,等吐出一大口鲜红,才恢复正常。我叫小花脸来一起洗脸,他狡猾地说:“等你们走了我再洗!”
  就这样我们每个人都梳洗得“油光水滑”地上路了,比起前面的部队简直太幸福了。路又在我们的脚下延伸,用双脚丈量着土地,用心灵体会着自然。离开公路,我们沿着小路向山顶进发,一对野山鸡在约会,被我们惊起各奔了东西,飞向蓝蓝的天空。昨天的大风一扫前几日的灰蒙,山更黄、天更蓝、云更白……
  艰苦地气喘吁吁地爬坡后,踏上了平坦并及其开阔的山脊,羚羊捡到一只鹞子的翅膀,于是五个男子汉的帽子上都出现了一支华丽的鹞子羽毛,迎着风,英姿飒爽,如果每人再配上或白或枣红色坐骑,是不是就是传言中的响马?
  纳木错放下包,跑下山坡去问路,我们在风中等他,只见纳木错叽哩咕噜往山下跑,那老乡也在跑,羚羊赶紧用步话机呼叫:“别追了,老乡比你快!”纳木措是不知道放弃的人,一会步话机传来了他气喘吁吁的声音:“到了,到了……”经老乡指引,长城就在对面的山上!可那山好高呀!我们需要下这座大约两千米的山,再上那座两千多米的山!歇了说:“我们需要找个切合点和长城约会!”小小地图摊在地上,四角压上小石头防止地图被风吹跑,纳木错拿出指南针调整方向。看迎风指点江山的几个男子汉,真有“我仿佛是整个世界了”的感觉。经研究,我们将下到薛家洼,再走到火烧湾,那里向北的公路将与长城汇合。
  薛家洼是个比我们在山上看大得多的村子,家家户户是高大的砖瓦房,因为这里产煤,所以比较富裕吧?看来货郎和唱戏的经常光顾这个市场,好几个人问我们是不是卖货的,还有问我们是不是送戏的。村口果然有个大戏台,我们坐在它前面的一个废井台上吃午饭喝啤酒。根据服装专家羚羊的分析,这里的人们生活的确是比较好的,因为他们穿毛背心,而背心是实用性差装饰性强的服装。
  出村没有多远,就是一座煤矿,路面也随之变成黑色,并随处撒着亮闪闪的黑色煤块,路边的岩壁也暴露着煤的岩层,原来财富这么唾手可得?
  走着走着,发现一条黄色毒蛇的尸体,显然是被汽车压死的,菠萝为他惋惜:“什么大风大浪都经过了,就这么一瞬间烟消魂散!”可我觉得它虽然没有生命了,还是让我胆战心惊,不敢多看一眼。
  山路一个回转,我们遇到一个村庄,经打听是西麻地村,沿村边向北的坡路就可以到达长城。一老一小站在自家的院门前给我们指点着通往泉水的道路,我们几次回头向他们求助。上了一段坡,拐进一个小峡谷,沿着湿润终于找到了泉眼,石头围起的蓄水池积攒着泉水,不是很清澈,但很凉爽。
  奔向长城的坡路很陡,我羡慕地看着山羊、驴子上下轻松自由。这里的煤很丰富,开垦过的断面显露着薄薄黄土下就是煤山,仿佛薄皮大馅的包子。上了山脊,终于看到了长城!黄色的残败的墙体时断时续,有的地方被路拦腰截断,有的干脆成了路基。远处的长城走势依稀可辨。有了长城,心里就踏实了很多,仿佛有了依靠。
  “那是什么?!”随着声音往下看,城墙下的耕地里赫然摆着一个巨大的黑洞,看上去洞的直径大概要有几十米,洞壁呈现了深浅不一的黄色,从湿润程度看,洞仿佛形成不久,离洞不远处,还有一条大裂缝向远处延伸。我和安分坐在上面观看,其他四个人走到洞边察看。纳木错把绳子绑在腰间向大洞接近,羚羊、菠萝在后面拽着绳子。从上面看,他们和洞比起来更像多脚的小长虫。直到纳木错向洞中扔进一块石头,搞清楚洞还是有底的,考察才宣告结束。
  坐在长城脚下休息,没想到奇迹又发生了。“看,彩虹!”晴朗的大风天出彩虹?我不相信地向远处扫望:“没有呀!”“在太阳边上!”再抬头看,果然,白亮的太阳周围竟然围绕着一圈七彩的彩虹!他们说这是“日晕”,在我心里彩虹又多了一种姿态。
  风越来越大,尤其每次翻到山脊上,更感觉到风的力量,纳木错说可以建风力发电站了。我肥大的裤腿喝饱了风,鼓鼓的像个面口袋,口袋里的两条腿禁不起风的狂吻而干裂,揪心地疼;鼻子里的毛细血管也开始破裂,嘴不忍鼻子的疼痛而代替了它的吸气功能。这样我的润唇膏就成了抢手货。
  终于前方的山下出现了村镇,从地图上判断,就是目的地阳房口了,我们自己都没有想到行进速度这么快,粗略计算大概走了近30公里的山路。细心的纳木错取出“长城小站”的旗子,我们在风中扯着旗子留影,背后就是阳房口,这给我带来了成功的喜悦。
  在接近阳房口的几座山上,敌楼密集,像一串珍珠,我们决定今晚宿在第一颗“珠子”的下面。下山的时候,我的腿有些发软,每当脚落地小腿都有些颤抖,下坡路让我的膝盖也很疼,看来极限已经到了,心里时刻提醒自己:坚持住,要走稳!人在疲劳的时候是最容易出现意外的。
  在太阳开始扮上红装的时候,我们找到了宿营地。一块平坦的草坪,像大山的舌头一样从峡谷中伸出来,我们叫它“桃花岛”,因为四周一圈淡粉色的桃花正争芳吐艳。“桃花岛”唯一的缺点就是北方来的风没有遮挡,所以大家一边扎帐篷一边口中念念有词:“今夜无风…今夜无风…”
  如血的夕阳映照着长城,映照着我们。那楼子高傲地享受着夕阳的温柔,它经历了无尽的风风雨雨以及这夕阳,现在我们站在它的脚下,体会着岁月带给它的凝重。
  晚间的“桃花岛”给我浪漫的感觉,六个人围坐在锅边,享受着肉丸面筋和无锡排骨煮方便面的喷香,男子汉们惋惜没有二锅头可以喝。
  一夜果然无风……

  2001年5月5日 晴
  清晨,清脆的鸟鸣钻入我的梦乡,伴随着多声部小鸟的清唱我半梦半醒,有只小鸟的叫声像极了呼机:“BB…BB…”于是我梦到我的呼机总在响,一读,原来给我发了一串一串的聊天信息,读也读不过来。后来,羚羊也讲了他的梦:安分被判苦役,内容是给女人洗澡十年,安分愁眉苦脸地被押下去了。我们说,那些女人一定不是腰围臀围比例零点六的,要不安分会多么地欢天喜地。
  爬上楼子去迎接早上的太阳,和长城高山分享着这份温暖。我们那三顶黄色小帐篷安静地卧在“桃花岛”中,歇了说可以拍一张绝佳的帐篷广告。
  早上的心情非常安定,昨晚大家说好早起早出发,如果时间富裕就可以去宁武。可是大家都那么留恋这“桃花岛”,在黄色、粉色、绿色中流连忘返。
  羚羊昨天下坡时搓破了手掌,没想到今天肿起来了,看来里面有“遗留物”,几个人谁都不敢给他挑刺,羚羊只好自己用缝衣针做了手术,挑出一根很粗的小树枝。从此无论是上坡还是下坡,羚羊都高举着肿痛的厚手掌,更加符合了“主席”的形象。
  当背包终于上肩的时候,发现包很轻,男子汉们瓜分了所剩的食品,只给了我一个几乎没有分量的锅。一步三回头地告别“桃花岛”,重新贴近长城。不到半个小时,遇到一个村庄,村口的孩子告诉我们,村子叫“黄草梁”,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一群羊在村口休息,我们的到来一定打扰了它们,一只个子不大,但很精神的山羊上前几步,左看我们,右看我们,看那风度和很人性化的表情,猜想它一定是头羊。几位老人聚集在村口的一个厚实的黄土墙下,我们也凑过去。安分他们进村去补水,我和羚羊坐在背包中间享受阳光,耳边是公鸡的鸣叫声,眼里是朴实的村庄朴实的村民。一只拥有华丽羽毛的公鸡带着它的家眷-几只肥壮的母鸡,从坡下高歌着踱步上来,看他们的悠闲自得,真为养鸡场的鸡感到悲哀。没有山野的陪伴,还能算是真正的自然产物吗?就像我们如果永远待在水泥构筑的城市里,也要退化的吧?闭上眼睛,体会着山野中村庄的特有气息,渐渐地进入了阳光照耀下的梦乡……
  补水的四个人回来了,因为水质不好,他们在村子的小卖部补了啤酒,给我买了一个黄桃罐头,那甜美的味道连同那黄土和阳光写进了我的记忆。
  告别最后一个村庄,继续捋着楼子向前。没有走多远,城墙的左侧突然出现万丈深渊,并且一直绵延向前,深涧中天斧神功,让我回忆起扎达土林的壮美,和香格里拉的清秀。不知道这个峡谷是怎样形成的,地陷还是水的冲刷?昨天我们看到的大洞是不是和它有类似的联系呢?过几年再来,昨天走过的地方也会有个大峡谷吗?塌陷还在继续,长城也受到了危及,有的城墙只剩下了一半,下墙的路突然中断,前面的已经掉下了深涧。不知道这段长城还可以存在多久?
  虽然和我一样,走在深涧边上的安分有些胆战心惊,但他还是用独特的温柔声音开玩笑:这就是个历史玩笑,城外的人们打呀,冲呀,当终于攻上了城墙,发现摆在前面是个更加难以逾越的鸿沟!想想真的有些黑色。
  峡谷在接近阳房口的地方终止了,我们也接近了人类的文明-城市,心里产生了逃回“桃花岛”的欲望。耳边传来高音喇叭中播放的戏曲,眼下是座依长城城墙建立的巨大油库,长城高大厚重的墙体给油库提供了绝对的安全保证。虽然觉得这种做法有些亵渎长城,但不能不承认,只有这段长城完整保留着原貌,一块长城砖都没有少。细心的纳木错记下了这短短的几公里一共有45座敌楼,可见当时这里的重要性了。
  长城被铁路截断,铁路一侧原来的堡子依稀可辨。北边山上,屹立着阳房口的标志-敌楼。在山上高处,我们看到这座楼子的背后是完整的城墙和串起来的楼子。它给了我新的愿望:十一再来,继续走下去!
  告别阳房口,包车到朔州。在去年十一我们吃过饭的小吃店吃了盼望已久的羊杂和黄糕,老板还记得我们,我也觉得仿佛昨天还是座上客。羊杂和黄糕为我们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当我们的脚刚踏上大同的站台,驴皮就打来电话告诉我们:有人接站。我们简直受宠若惊,谁曾想会有这样的待遇呀!在车站广场,我们和前方部队汇合了,他们为我们买好了回京的车票,心中只有感激,朋友真好!
  夜色中,火车开动了,明天早上我将回到家乡,回到亲人身边,继续为生活而奔波,然后继续享受生活,脑海中是罗曼罗兰的那句话:
  我不说普通的人类都能在高峰上生存,但一年一度他们应上去顶礼。
  在那里,他们可以变化一下肺中的呼吸,与脉管中的血流。
  在那里,他们将感到更迫近永恒。
  以后,他们再回到人生的广原,心中充满了日常战斗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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